首頁 智地小學堂110年 13 Sep 2021 琉璃珠對於排灣族與魯凱族的社會文化意涵

13 Sep 2021 琉璃珠對於排灣族與魯凱族的社會文化意涵

Huang Maru

|琉璃珠普遍的運用範圍|

傳統的古琉璃珠運用範圍,可從兩個部分來討論,第一個是從傳統、古老的部分來討論;第二個是近現代與現實生活層面來討論。第一部份的傳統、古老觀念,普遍且根深蒂固地存在於目前排灣群各部落間。古琉璃珠的運用主要是作為家族長嗣的傳家寶、結婚時的聘禮、部落與部落或者個人與個人之間的結盟關係、過世時的陪葬品、重要的部落傳統儀式或慶典上佩掛等,上述這些情況下被使用。第二個部分是屬於近現代,古老的琉璃珠串除了被視為是傳家寶、結婚時的聘禮、重要的部落傳統儀式或慶典佩掛外,過世時並不一定會以琉璃珠作為陪葬品,結盟時也不一定會使用珍貴又古老的琉璃珠。因此,上述第一種情況的古老玻璃珠在現代化社會的發展環境中,部份內容的使用機會慢慢消失與不復在。但是,卻衍生出新的琉璃珠運用文化與發展,像是在部落內出生嬰兒剛生的時候的琉璃珠餽贈與配戴,還有準備入學(指要準備讀國小的時候)會贈送玻璃珠來配戴,甚至是成年禮的時候配戴等等。當然,上述這些新增加的佩戴時序,餽贈的琉璃珠已經是現代、新作的珠子,不再是傳統的古珠。

|承襲方式|

在古老的琉璃珠串的傳承方式中,排灣族和魯凱族是十分相似的。主要是傳給家族中的長嗣。但是,排灣族是不分性別,只傳給長嗣;魯凱族會特別將最貴重的珠串或單顆珠子先留給長男。這是兩者之間最大的差異。傳承的時間點是在長嗣婚嫁的時候,而不是在父母過世的時候;當然,也有少數是在父母過世的時候才傳承,但是此時會演變成分家產,而導致家族失和。同時,魯凱族的傳家方式,會將土地、房屋或者其他貴重的物品(例如陶壺等)留給長男,古琉璃珠串若屬於男性配帶的部分也會被分得;而,長女則會獲得家中傳家寶物中古老、珍奇的配件、服飾,也包含古琉璃珠串傳給自己。也因此,在魯凱族的部落群間調查中發現,長女若遵循家中長輩的指示嫁給社會位階門當戶對的對象時,她的財產通常是雙倍的(連同先生所擁有或從家族中分得的)。正因為如此,如果一個家族中兄弟姊妹人數眾多,長嗣所獲得的古琉璃珠串,一定是最貴重、最稀有、且價值最高的珠串或裝飾品;剩餘的部分,才會分給下面的弟弟妹妹。如果這個家族並不富裕,有可能除了長嗣以外,其他的人是分不到古老琉璃珠串的。北排灣中傳承的方式是上述這種情況,但是魯凱族又略有不同。傳統的魯凱族對於古老琉璃珠串的傳承,是在結婚的時候,傳統上是傳承給長嗣,但是實際上又有區別,男生獲得的是土地和房屋;女生才是獲得各種裝飾配件、珠寶,這也包含古老的琉璃珠串。

 

 

Umas生前和妻子Angkill製作的各式琉璃珠串,提供部落中沒有古珠的族人,可以在重要節慶時配戴使用

 

 

|排灣群中的社會階級觀念與婚姻制度對琉璃珠文化發展的影響|

對於排灣群各部落間的古老琉璃珠文化中,婚姻關係是社會結構重組或者社會階級持平的一種重要關鍵。不論在北排灣或是魯凱族中,結婚對象的挑選會直接決定這個個人與新組成的家庭在部落中社會地位的提升、下降或者持平。門當戶對,在部落間的婚姻關係中成了一個非常重要的階級觀念。如果男方是頭目,除非娶的是其他部落的頭目,他在部落內的社會地位才會被保有。如果當他娶的是貴族,他的頭目身份就被降一級,頭目也因此要換人當(重新被部落的人來推舉)。如果當頭目娶的是平民,他的家族會在整體社會地位下降到非常低階,這也導致有些部落的年輕人,因為自由戀愛的關係,娶的對象假若不是門當戶對的對象,父母還會因此傷心落淚,為此感到難過。古老的琉璃珠在這個傳統婚姻制度中扮演的角色,是一種討論兩家婚禮過程中、聘禮的重要籌碼之一。通常部落的族人會在日常生活、重要的儀式慶典中關注彼此身上的配件與珠寶裝飾,在正式討論婚姻中的聘禮時,就會以平時注意到對方家的特殊珠寶(指古老的貴重琉璃珠)作為談論婚姻聘禮的主要內容。一但對方沒有這樣的珠寶 (古老的琉璃珠) ,甚至有可能這段婚姻都談不成,無法順利結婚。

 

 

此為魯凱族大武部落貴族中長嗣(長女)所擁有的傳家寶古珠,與門當戶對的夫家所共同擁有的財富之一部份

 

 

|排灣群古琉璃珠的蒐藏脈絡初探-1|

琉璃珠英文glass bead又稱作玻璃珠,在PeterFrancis , Jr,在2002年將其畢生研究透過專書《Asia's Mari????me Bead Trade-300 B.C. to the Present》的出版一書裡提到,這些珠子是用作為裝飾、魔咒、計數和註記符號以及狀態符號等的小型物件,是人類最古老的表達形式之一,並且能由任何固體材料製成(Francis 1982a)。琉璃珠在文化、經濟、社會、觀念以及審美領域上發揮了相當的作用,對於人類行為進行編碼,也同時包括了考古研究難以評估的行為,古人對其敬畏,並且認為琉璃珠既神奇又有它特殊的價值,同時也認為是合併權力、財富的證明。對於琉璃珠各地區有其不同的稱呼,ata和qata是美麗的果子之意,是排灣族對琉璃珠的統稱。Silu是魯凱族對琉璃珠的統稱。本書中所提及的琉璃珠,主要是針對在北排灣與魯凱族採集到的琉璃珠,其材質有兩種:一是由玻璃製成,另一種則是近期研發製成的晶土珠;在族人口中琉璃珠的認定,老一輩的族人仍舊認為能夠在結婚時談論聘禮,家族中進行傳家,喪禮給頭目或者給貴族配戴專用之琉璃珠,仍然是古老玻璃質琉璃珠;但是,對於家中沒有古老琉璃珠串的族人而言,無論其材質是近幾十年來仿古的玻璃質琉璃珠串,或者是晶土質琉璃珠,只要在其上繪製琉璃珠古老傳統的花紋,都被稱為是「琉璃珠」。

 

 

|排灣群古琉璃珠的蒐藏脈絡初探-2|

根據陳奇祿教授早年的研究論述可知,琉璃珠的分布遍及東南亞海島區各地—菲律賓、婆羅洲、蒂汶、爪哇、蘇門答臘、馬來半島及中南半島等地,但其發掘出土品推測年代,遠從西元前220餘年(中國漢朝年間),至西元一到四世紀不等。這些古琉璃珠的來源,根據Louis S. Duban(1987, p.223-224)的說法推測,最早在東南亞製造的琉璃珠,可能是由中東或地中海地區的玻璃碎片加工製成,然後賣給南洋未開化的少數民族;尤其是羅馬式的琉璃珠,則可能是羅馬帝國滅亡後,西元十二世紀以前傳入東南亞。而許美智(1992)的研究中指出,排灣群人認為,琉璃珠與古壺,皆是當初遷移來台的祖先一起攜帶過來;陳義一(1994)在"傳統手工技藝之研究:排灣、魯凱二族"一書中也提出,假設琉璃珠是被排灣群祖先攜入台灣,而當時的東南亞社會中,琉璃珠作為該區域貿易商品的事實,則代表著排灣群的貴族階層,早年在對外貿易關係上具有樞紐的地位;這在報導人好茶部落柯光輝頭目的訪談內容也獲得相當的驗證。部落中仍有vuvu指出琉璃珠的來源可能是來自荷蘭,曾有學者從排灣群的耆老中得知,琉璃珠是從Balaca人得來的,而Balaca稱呼則是指十七世紀佔據台灣的荷蘭人;並且,根據荷蘭的報告中,也可以得知荷蘭當初與台灣原住民族人交易中,琉璃珠也曾包含在內。綜合各學者諸多說法,推測古琉璃珠是在排灣群人遷台前就存在,極可能是透過南洋和歐洲交易擁有,隨著族群由南洋遷移進入台灣,並先後從異族手裡得到琉璃珠。台灣各地部分原住民族中都可以看到不同類型的玻璃質琉璃珠,但是,各種類型的花珠或單色系的琉璃珠卻單獨僅只分佈在排灣群諸族間,這類琉璃珠不流入於他族,因為排灣群各部落族人把它們當作傳家之寶和婚聘重禮,其流傳的區域可能受其婚域所限制。如果這個推定可以成立,則排灣群移入臺灣的年代,便可自琉璃珠在東南亞的分佈年代予以推定。根據陳奇祿教授早年的立論依據,確實深遠的影響了後輩的學術研究者。本書在研究過程中,透過大量的田野訪談資料,以及近十餘年在台東縣舊香蘭遺址考古發掘到的古老玻璃質琉璃珠的物證與研究,大致可以確認幾件事情:一是各部落的老祖先們早在數百年、或甚至更早的千年以前,從其他南島語系的島嶼移民來台,也曾帶來許多古老的單色琉璃珠,有些是在Indo-Pacific beads普遍在印度南方與斯里蘭卡東北方被製造的年代之產品;有些則是晚上幾百年之後的Mu????salah珠。但是,根據舊香蘭考古遺址所挖掘出來的單色印度太平洋珠(Indo-Pacificbeads)跟屏東縣境內所看到各部落間的古老琉璃珠串上的古珠並不相同。

 

畫面中三種顏色的單色珠,此珠串樣本是由好茶部落的貴族家族所提供,珠子的種類與Mu????salah珠是相似的;但是名稱卻與Lesser Sunda群島間, Flores,Sumba and Savu這幾個部落的名稱完全不同。在排灣族與魯凱族各部落間,對於這類體積不同的單色珠,賦予不同的名稱

 

 

此串複串項鍊出自於好茶部落貴族家的傳家寶珠蒐藏品之一。珠串中有許多排灣群眼中是為古老的琉璃珠類型,這些琉璃珠的紋樣與威尼斯一帶出口的玻璃珠並不相同,卻與爪哇、印尼、菲律賓一帶採集的玻璃珠圖樣相近;然而中間仍有穿插著少數捷克製作的Rose????a Bead(羅賽塔珠)與德國製造的玻璃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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