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詢內政部全國宗教資訊網(【圖6-1】),主祀神祇以「開臺尊王」為名者,僅有五處,分別是:1、嘉義縣鹿草鄉開山宮;2、嘉義縣溪口鄉開元殿;3、雲林縣二崙鄉建臺宮;4、雲林縣大埤鄉成功廟;5、嘉義縣溪口鄉武英殿。雲林大埤成功廟、嘉義溪口武英殿,原本即是五股十三庄遶境時會駐蹕的庄頭公廟,自不待言。嘉義溪口開元殿,其高達178尺的鄭成功大神尊,是一大特色,地點與武英殿同樣位於溪口鄉,也就是五股十三庄開臺尊王過爐繞境香路的外緣。雲林二崙建臺宮,因為電話05-5985692已經是空號,暫時無法聯繫,所以,我就只能先以嘉義鹿草開山宮為田野調查的重點;而且事實上,我也想知道藉此調查來確認,主祀鄭成功而又尊稱祂為「開臺尊王」的範圍邊界到底在哪裡,真的有到鹿草那麼遠嗎?所以,我就騎著我的oo-tóo-bái,去了一趟鹿草開山宮。
開山宮原先是道光二十年(1840)鄭姓族人供奉的家族神,後來因為庇佑鄉民,香火鼎盛,所以在1993年建廟落成,名為「開山宮」(【圖6-2】、【圖6-3】、【圖6-4】、【圖6-5】)。我拿著內政部全國宗教資訊網的資料到現場,正好廟埕旁有好幾位庄裡的「鄭先生」(大家都姓鄭),還有廟方管理人劉老先生在閒坐聊天,我就請教這幾位「鄭先生」關於開山宮的緣由,以及是否稱鄭成功為「開臺尊王」,大家對雲嘉五股開臺尊王過爐有沒有瞭解。這幾位「鄭先生」都說,廟裡拜的是鄭成功沒錯,不過神明尊號不是「開臺尊王」,是「開臺聖帝」!
我問:「是『開臺聖帝』,那和『開臺尊王』有什麼不一樣?」
一位住在廟邊,對開山宮和神明事務最清楚的「鄭先生」說:「這個神靈是同源,『聖帝』呢,是因為『帝』的神格比『王』還要高,所以我們稱為『開臺聖帝』」。
我進廟參拜後,抬頭一望,果然大殿上書「開臺聖帝」四大字(【圖6-3】)。這實在是一件相當耐人尋味的事,因為內政部全國宗教資訊網就是登記為「開臺尊王」,可是實際上開山宮從建廟迄今都是尊稱鄭成功為「開臺聖帝」,這其中必定有什麼誤會,才把開山宮的「開臺聖帝」誤記為「開臺尊王」。當然,現場的多位「鄭先生」和廟祝劉老先生,對於雲嘉五股開臺尊王過爐,是完全沒有瞭解的,這可真是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然而,這也證實了我的假設。我原先的假設就認為,「開臺尊王」這個神明尊號的範圍,應該是以五股十三庄開臺尊王過爐繞境香路為核心,再向外延伸一點點而已,最明顯的例證即是溪口開元殿,也稱鄭成功為「開臺尊王」。事實上,嘉義民雄的大士爺廟的虎邊偏殿也供奉鄭成功,神明尊號也是「開臺尊王」,民雄和溪口接壤,與五股開臺尊王過爐繞境香路的範圍,可以算是有比較密切的地緣關係。但是,如果連嘉義鹿草也稱鄭成功為「開臺尊王」,那就表示五股開臺尊王過爐,已經外散到了更遠的嘉義鹿草,所以我認為嘉義鹿草開山宮供奉鄭成功是「開臺尊王」,原本就有一點存疑,親自跑一趟開山宮,親眼見到、親耳聽到「開臺聖帝」的神明稱號,印證了我原本的假設。
透過比較,是一個認識「我族」與「他者」差異何在的方法。這一路下來,從相良吉哉《臺南州祠廟名鑑》(1933)的文獻開始,我按照我的老師陳益源教授提倡「帶著文獻跑田野」的研究方法,在雲林、嘉義追尋「開臺尊王」的腳蹤,目前大致上應該可以這麼說:若以雲嘉五股十三庄開臺尊王過爐的百年香路為核心範圍向外看,「開臺尊王」的名號往南可能到民雄,往北則應該不出虎尾。藉由追蹤、調查同樣供奉「開臺尊王」的「他者」,更能有力地證明雲嘉五股十三庄開臺尊王過爐,確實具有獨一無二的在地特色。
好了,故事到此,沒有下回分解了。